但是十五年啊，能不老吗？能不变吗？
第四天下午，大人们都不在，林于坐在庭院晒太阳，静静地发呆。一阵病态的咳嗽声从木窗里传出，很久，林于才意识到。
那是她第二次踏入那个房间。
“您怎么了？不舒服吗？”林于弯下腰，询问。
赵家祥猛地睁开眼睛，林于被惊吓到退了几步。
当林于再次把目光放在赵家祥身上时，感觉自己的肉都要被撕裂了，那么强烈。那种感受比她这十五年来承受的所有都要痛！
赵家祥惊恐地举着被子，木床因为他的瑟瑟发抖也摇晃起来。虽然下半身已经没了行动能力，但他仍拼尽全力往里床移。细长发白的爪紧紧地拽着被子，试图盖住那骇人的脖子，下巴，嘴唇，鼻子……
“出，去！出，去！出去！”许久，如壁虎般贴着墙壁的赵家祥用那来自天际的苍老声音命令。
眼眶很热，林于动了动僵住的手指，找到声音后，“我…没人…你难受吗？刚刚一直咳嗽…还是要我帮你拿什么？”
“出去！出，去！”
“我，就出去，但你，刚刚怎么了？”
“出去出去出去！”赵家祥剧烈地咳嗽起来。
听着那撕心裂肺，慢慢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林于颓然地坐在了地板上，再也忍受不住，“爷，爷。”
许久，咳嗽声渐渐平息，抽泣声微弱地起伏着，还是那个苍老的声音，竟多了点生命，“会，会，传染！”
林于难以置信地抬头，视线所及的，是那双交横纵错的模糊。
林于站起来，坐到床沿，擦干眼泪，微笑，“不会的，我很健康，不会被传染的。”
老人平静下来，半信半疑地点头。
“还难受吗？”
老人摇头，“没，没纸巾了。我想，让，让她再拿来。”
林于看了看旁边的椅子，果然只剩塑料包装了。于是笑道，“我去帮你拿。”
刚站起来，老人又开口道，“你，你额头，怎，怎么，有疤？”
林于顿住，随即笑道，“不小心摔的。你等啊，我就给你拿。”说后面八个字时，林于已经走到房门口了。但却还是听到了老人虚弱的声音，“娃，苦，苦了。”
chapter5。
夕阳西下，压抑的心情久久不能被挥去，林于决定出去走走。
小镇的模样已经不再当初。当年戏院所在的土地上架起了大桥，不远处落着形如朽木的小石桥。田野，草堆，芦苇，旧房子，全部被高楼取代。坑洼的石子路全部做成了宽大平坦的沥青路。有幸遗留下来的，除了这条街道，原来还有那祠堂。
不由自主地走到祠堂门口，林于停下了。风吹落叶，水击石拱，她分明看到了五岁时的自己。站在东楼的门口，皱着眉毛，抿着小嘴瞪着自己，肉肉的手捏紧紧的。
她向她跑去，她却“哼”一声消失了。独留一手空气。
许久，林于拾回意识，环顾间发现东楼已经没了楼梯，头上的一切都染了灰尘，于是，向西楼走去。
到了大堂，林于抬头，这些曾是她的不敢靠近，现在，她却站在他们的脚下，触手可及。林于轻笑，都说同类是不会害怕同类的，这句话还真不假。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林于站在小石桥上，底下是黑压压的河水。想起刚刚，西楼和东楼的样子。原来，一切都是在的，只是里面变了。
感觉有人拍打自己的肩膀，林于转过身去，“哟，你真的是娃娃呀！”一个妇女模样的人眉开眼笑，旁边站着一个大姑娘，低着头，很朴素的样子。
“请问你是？”
“晓风妈啊，晓风不记得了？你们小的时候经常一起玩呀！”妇女又指了指旁边的大姑娘，“诺，她就是晓风。”
林于思索了一会，脸上表情不算丰富，“奥。是阿姨啊。”又补充道，“对不起啊，那个太久了，所以没认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