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闹，你的爸爸妈妈怎么会给你起这样的一个怪名字！够土够幼稚！听起来当我儿子的名字还差不多。有时候，我想，你要真的是我的儿子，那该多好。至少，我会把你管得服服帖帖的，不像现在，你总是和我对着干，我还总是傻乎乎地被你骗。
对，我是瞎了眼了才会遇上你的，于是注定这辈子都会和你有剪不断的关联。
可是，李小闹，你别忘了，我虽是瞎了眼了，可我的脑子可没有秀 ，你凭什么总是自作主张，欺我骗我瞒我，剥夺我的知情权？老大不小的了，你打算一辈子靠骗人混饭吃？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我也不是没劝过你找个媳妇，好歹也可以帮帮你，互相有个照应，你咋就不听劝呢？贤良的、温柔的都给你找过，你居然一句不和就把人家撵走，你知道我有多么下不来台吗？人家对你够宽松的了，你的条件咋就那么苛刻？是个正常人她就受不了哇，这点理你还不明白？用得着我教你吗？
李小闹，你这个人啊，就是较真。你一定要抓着我不够瞧细腻、粗心大意的缺点不放吗？就那天，你心血不潮带我去坐摩天轮，你告诉我说我们的周围满是星星，就像我的眼睛一样明亮，可漂亮了，你还告诉我说，如果可以，你要摘下一颗送给我，让它们和我的眼睛一样永远放光。呵呵，好啊，那你现在就去摘。我不跟你开玩笑，喂，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做到的，你的语音突然变得深沉而认真。一个大老爷们儿，你咋那么矫情？我笑你，逗得你也笑声爽朗。
可是，我没有想到，你会把比星星还珍贵的礼物送给出我。
动手术的前几天，你突然说要出趟远门，恐怕要手术完了以后才能回来。你知道我是多么不情愿，甚至开始怨你、恨你。手术的整个过程，自始至终，你一直没有出现。喂，就算你要找媳妇，也不能这么样就有了新交忘了旧友吧！
我特想知道躺在隔壁手术室里的那个好心捐献者是谁，可是大夫说他不肯透露姓名。于是我换上自己的衣服，向那个新来的小护士打听。
李小闹，你知不知道，当她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时，我有多么震惊。我疯了了似的跑到你身边，李小闹，李小闹，我和你共同生活了20年，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脸---那么多的皱纹、那么的苍白，更重要的是，你已经不再笑。你知不知道，我看不见的那些日子，是多么渴望有朝一日能看见你灿烂的笑脸，可是你现在却板着一张脸，浑身冰冷。你起来吧，看看我，我就站在你面前，带着你期待的明亮的眼睛。你不要不理我，你是生我气了吗？气我在手术时还在怨你恨你，气我阻挡了你幸福的脚步，成了你的包袱？那，李小闹，这样好不好，我把眼睛还你，你醒来，我们还一起玩……
李小闹，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大白痴。一个护士告诉我说，你很早就想捐给我一个眼角膜，可是，活人是不能捐的，你曾经很失落，所以，当你被查出癌症晚期的时候，你高兴得手舞足蹈，护士还以为你因为受到刺激疯了呢。她们说，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绝症病人，在知道自己快要离世时还如此地快乐---直到她们终于清楚一件事：原来，李小闹，你是我爸爸。
好吧，李小闹，就算你是我爸爸你也不该骗我、瞒我！你以为现在的我会快乐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伤心、多难过，我还是恨你！你都已经看我眼睛瞎了20年，为什么你要拒绝看见我拥抱光明？我已经想象你的样子想了20年，为什么你不让我看见你期待已久的笑脸？
李小闹，我亲爱的爸爸，现在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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