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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天上的人和一个地上的人(2)

作者:惊蛰残风
来源:网络 时间:2012-07-18 22:09 阅读:727次   我要投稿   作品点评

姥姥说,自己嫁给姥爷从来没有后悔过,从嫁给姥爷的第一天起就是这样,直到现在守着姥爷的照片过了五年还是这样。我很奇怪为什么在当时那个连“爱情”两个字的具体含义都没几个人懂,并且封建包办婚姻的年代里,离婚率却低的难以置信。据姥姥说,当时邻村有人休了自己的妻子,这件事成了方圆几十公里的大新闻,被妇女们传来传去几个月没有平息。再看看自由恋爱的如今……我甚至觉得有些讽刺。

姥姥嫁给姥爷的第二个年头里,解放战争爆发了。本来姥爷哥哥所在的区小队也不再是小打小闹,被整编了起来,成了大部队,而姥爷的哥哥也成了高级军官,回家探亲时带着警卫员,很是气派。在姥爷哥哥的动员下,姥爷跟着他哥哥走了,在部队当了卫生员,姥爷留下的医疗钳成了我儿时最喜欢把玩的东西。用姥姥的话说,姥爷其实是为了离开自己的父亲而跟哥哥走的,并且姥爷哥哥的部队就驻扎在附近村子里,可以随时回家看看,所以姥姥很放心的让姥爷走了。不久,姥爷所在的部队驻扎在了自己家的村子,姥爷就把自己当卫生员用的医疗器械,绷带,药品之类的放回了自己的家交给姥姥保管。这并不是假公济私,因为在那种时候姥爷再也找不到比自己家更能安全保存这些东西的地方了。直到有一天,新保安战役爆发,姥爷随身带的绷带和药品用光了,于是跑回家拿。然而他拿着绷带药品追赶自己的部队时发现桑干河上的大桥被炸断了,而姥爷的哥哥带着部队已经过去了。姥爷懊恼不已,没有办法只好回到了自己的家。姥姥却为自己的丈夫能回来而兴奋了许久。

姥爷再次联系到自己的哥哥已经是解放后了,姥爷的哥哥带着部队打到了陕西,并在那驻扎了下来。而姥爷姥姥家被判为了地主。姥姥的大表哥枪毙了姥姥的堂弟,只因为一个是共产党一个是国民党。姥爷的父亲因为分了自己的地产愤愤而终,姥爷柔弱而善良的母亲也在不久后随他而去。姥姥的父亲也同样在重病中离开自己早已破败的家。姥姥的母亲则每天为村里扫大街,扫了十几年,直到再也扫不动了,才停了下来。地主并不是都是坏人,至少我的祖辈不会骗我,他们曾经为了能让长工好好干活,把家里仅有的鸡宰了犒劳他们,而自己只能吃土豆和红薯。我没有什么政治偏见,但我只想把实话说出来。

从那以后姥姥和姥爷过上了比贫下中农还差的生活,多亏姥爷在少时上过学,颇识些字。所以姥爷就去别的村当了教员,以此养家糊口,每三个月才能回一次家。而姥姥在有了我大舅之后就成了全职的家庭妇女,自己一个人带孩子,一直带到5个孩子都能帮忙干活了,姥爷才从外地调了回来。姥姥说,姥爷当时是那个学校的校长,而学校里也只有姥爷一个老师,因为姥爷对学生太好,姥爷走的时候,学生竟然跪在门口不让姥爷走。可是姥爷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他身后有一个从来没有为姥爷工作而有过半点埋怨的女人,姥爷觉得再不走就太对不起姥姥了。于是含着泪,在晚上偷偷的告别了自己的学生。

姥爷回来的也许有些不是时候,当年四人帮就开始作乱,姥爷既是成分不好的地主之后,又是教书的臭老九还是革命队伍的逃兵。于是姥爷被关进了区里中学的马棚里。姥姥带着孩子们上山抛了五天的草药,变卖之后为老爷蒸了两个白面馒头,买了半条烟,从村里走山路来看姥爷。可是看门的说什么也不让姥姥见姥爷一面,姥姥只得带着孩子们傻等。看门的说你家成分本来就不好,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没有把你抓起来,你要是再不走把你也抓起来。姥姥看看自己的五个孩子,只好拉着他们回到了村里。

最终是姥爷的善良救了自己,因为姥爷以前帮助的人太多太多,为他说情的人自然也就多。所以姥爷受的皮肉之苦不至于对姥爷造成太大伤害,但姥爷还是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因为马棚的阴暗潮湿使姥爷的腿伤复发了,那条腿是在姥爷的部队渡一条河时被国民党部队打伤的。姥姥含着泪把姥爷接回了家,一直等到四人帮被粉碎,姥爷才重新当上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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