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笨蛋，有事吗？他放下柴担，蹲下来，抚了抚它战栗的身子，帮它解开腿上的猎圈
它跑出很远才回头看他，他已挑起柴担，一路山歌远去
它是一只白狐
小姐，你有事吗？他走近她
公子，我家在西山一个小村，遭了马匪，父母都遇杀，我逃出来，不知走了多远，就到这儿了，刚才脚扭伤了，再加上连日奔波，实在走不动了。她也确如自己所说，衣衫破烂，面容憔悴，坐在地上显得柔弱无助
他细看她，略有脏乱，可也楚楚动人
先回我家休息几天，再做打算，行吧？他是一个秀才，住在城外，去年乡试落榜，现在勤心苦读，准备后年继续考今天去城里请教先生一个问题，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这个落难女子
她就真的在他家住下，脚养好也没走，说出去无以为生，愿意在他家做丫头，不要报酬，有吃住就行。他父母早有“长远之计”，当然痛快地答应了，而他整天累于读书，也正好有个人伺候
她很尽心，起居睡卧照顾得周周到到，洗衣做饭也皆如人意。有时候吃饭他父母就笑不拢嘴，悄悄商量：这女娃人好看，又懂事，将来我儿考了举人，也难寻如此一个贤妻
然而她决口不提这事，就只是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他写字，她就铺纸磨墨；他读书，她就摇扇挑灯。累了帮他捶背，倦了陪他散心
有时候读书，他问她，你读过书吗？
她说读过
那你看这首诗如何？
公子觉得如何？
好
好
好在哪里？
公子觉得好在哪里？
他就笑起来，你不能照我的说啊，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我没有见解，公子怎么想，我就怎么想，公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听公子的。她说得很认真，把灯又挑亮一些，灯光闪闪绰绰的，墙上的影子一坐一立，也随着灯光抖啊抖的
他不笑了，也认真地说，你听我说，我虽然救了你，但你不要因此依从我，你不是读过书吗，你要有自己的想法，即使你要离开，我也不会阻挡的，你要活得高兴
我不依从公子，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公子，想要我走？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也会尊重你的想法，你怎么想的？
我想，公子以后去哪里，都不要让我离开，我就一直跟着公子，行吗？
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不要叫我公子，行吗？
行，我记住了
她就真不再叫了以往做好饭后她就在他书房门前叫，公子，吃饭了那以后就先敲门，走到他身边说，要吃饭了，你先别看书，休息一下
他说你以后敲门我就知道了，跑进跑出的累
她说我不怕，我亲口告诉你好
她有时随他出去闲散，帮他提着书袋和笔袋，如果他想写了，就马上能写
盛夏是个好季节，百花竞放，草木繁茂，鸟鸣声声不绝于耳，蜂飞蝶舞频频扰目，溪边有圆润的卵石，溪里还有游鱼。她有时候洗衣服就发呆，看着鱼儿游啊游的，就也想游啊游的，可是她不会，她以前就不会，很久很久以前都不会
他看着蝴蝶在花丛里纷飞忙乱，问她，你喜欢吗？
喜欢，我们是朋友
朋友？
对，我能听懂它们说话，它们也能听懂我的
你不要乱说
真的
那你说，它们在说什么？
一个说这里的花汁好多啊，另一个说是啊
他一直都认为蝴蝶是爱情的化身，它们应该很浪漫的难道它们不是在谈情说爱？
不是
我不信
我让它们过来
她嘟起嘴，咕咕哝哝地不知道说什么，但那两只蝴蝶真的飞过来，落在她手上了
他惊讶地张大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信了吗？
他惊讶地张着嘴巴，点点头
蝴蝶飞走了，她对他笑了笑
然后他说信了，她说你不要告诉别人，他又点点头
他问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从小就是，很小很小的时候
当年的后年终于到了，八月就要考，现在已经六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