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孩子

也许

我是一个假孩子

 

曾经叫得最多的代词

妈妈今天突然改口

我有些不能接受

 

回不到过去

也不太喜欢念旧

 

我希望自己手持蜡笔

能把往事如烟化成云

可以在水里画画

画一些东倒西歪的爱情

画出一只永远不会

抛弃主人的小狗

一片络腮胡子

一片殷红的面颊

一排发黄的牙齿和眉头

 

我要画下阡陌众横的土地

画下早晨弥漫在雾里的山头

以及我所能想象的高粱和大豆

画下最绝情的

没开口就被否定的温柔

你没有见过黑色的蘑菇

会不会像樱花也美也毒

 

我要画下沿路的风景

画下欧式的建筑

画下几间星星照着的茅屋

画下灯光里安乐的小窝

搁着各种款式的被褥

我让他们背靠着背

让他们手牵着手

为了相约一生

可以放弃那些不值得的拥有

 

我要画下一个人

我没见过她，或许

但她频频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要为她画下她咖啡色的风衣

画下蜡烛围绕的晚餐和透明的高脚杯

画下为她而熄火的盲区

正在举行有声有色的婚礼

画下一个不关乎自己的节日

过得谁比谁都不开心

 

我还要画回我的童年

骑着破烂的自行车

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

人们都称呼我为小神经

画下受伤的麻雀

躺在我的手心奄奄一息

好像眯眼歇息

它没有要说的话

只有我的一惊一乍

它的梦，多得像提前收获的麦穗

多得数也数不清，但每一粒都不饱和

 

我要画下逝水流年

那些似是而非的嘴脸

但我晓得我已不再是孩子的事实

所以我没有求助任何人

即使哈利波特的魔法

不再对我吝啬

我也不敢伸手接下圣旨

领七彩的画笔

把贝多芬的忧伤化成弦

 

我要画下成双成对的恋人

也要画下单身贵族里的光棍与剩女

当初作为孩子的我

也许不会这样贸然行事

也许呆得像树袋熊一样靠着树

------发愣

现在啊

我不得不考虑灰色星期五

-------霉运

蜡笔早已掉色

爸爸呵斥我丢掉童年的淘气

我不得不默许

--------责任

 

我要画下远方的思念

还要画下一行归巢的大雁

画下一张车票一节列车

画下一个背包一箱行李

不太干净的玻璃窗

不太称心的硬座

画下迷蒙的泪滴

画下故乡的呼唤

画下时间的距离

远的不远，近的很近

我是假的孩子

我有真的画笔

 

即使我不说我已经可以称作成人

但我骨子里还留着孩子的脾气

莫怪我

妈妈

我是一个孩子

在您面前

我永远无法改变事实

相关专题：孩子 童年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