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冬天

母亲的冬天（散文）

蒋东新

母亲年事已高，身体也大不如前，只可惜我那“不争气”的老爸，离开她已整整十三年，十三年？！母亲孑然一身，她一个人是如何度过每一个寒冬的？我甚至不敢想象。

记得父亲刚去世那会，我在乡下农村中学教书，弟弟在农村养路班上班，我是家中的长子，我想接母亲到乡下住，母亲推脱，说农村自己住不惯，吃不了那份苦。况且母亲当时还算年轻，才五十出头，身体比较硬朗，叫我们兄弟俩不要牵挂她，她会自己照顾好自己。其实我也知道，母亲是丢不下父亲，丢不下她和父亲共同生活过的那个“家”。

2004年1月，弟弟有幸先进了城。第二年，他又忙着结婚，之后又添了个宝贝女儿，母亲为此而忙碌，上下操持，虽然很累，但乐此不疲，脸上总挂满了笑容。我虽住在乡下，但我知道，因为有小孙女相伴，母亲的冬天不会寒冷。

2006年12月，我在城里买了新房，新房距母亲家并不远。搬进新房的第一天，我和妻子儿子接母亲过来住，母亲只是在新房吃了个饭，然后推说家里有事，急匆匆地迈步走了。当时正值严冬，望着母亲那在寒风中颤抖的白发，那佝偻的身躯，我和妻子儿子泪落如雨。

2008年2月，我借调到县城某单位工作，算是半个人“进”了城，进城的头一件事，我和妻子就去接母亲，母亲还是那句话：她一个人生活惯了，况且“旧”家难移，搬家诸多不便，她不想影响我们的工作和生活。这一年冬天，是历史上罕见五十年难遇的冰雪灾害天气，持续低温封冻达一个半月之久，就连我这样的年轻人都熬不住，我不知道，母亲是如何度过这个冬天的？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素来比较柔弱、怯懦，是一个经不起严寒折磨的人，稍微冷一点的话，母亲就会冻得瑟瑟发抖，但她的骨子里却有着一种桀骜不驯不服输的韧劲，尤其在这严寒的冬天，母亲竟超乎寻常地耐得住、熬得住，这也许就是母亲的伟大和可贵之处吧。

2008年8月，我正式调入县城工作，而且还改了行，母亲纠结的心理才终于放下来，她最最担心的，就是怕我丢掉工作。我知道，其实母亲一直生活在寒冬里，如履薄冰，心惊肉跳，担心这牵挂那，总是放不下我们兄弟俩。毋宁说母亲不惧怕每一个寒冬，不如说母亲心中充满了温暖——那就是为了我们兄弟俩，母亲宁愿自己受冻，也决不会让我们做子女的受冻。

此后几年，我接母亲，母亲仍不愿与我们同住，也不愿到弟弟家住。直到今天，母亲仍住在老屋。只不过她比以前到我们两兄弟家更勤了，次数更多了。

又是一个寒冬，我不知道母亲将如何捱过这个冬天。冬天是寒冷的，但母亲的冬天却并不寒冷。到现在我终于明白：母亲的冬天其实是不冷的，它实质上包容一颗慈母般的爱心，爱心是永远不会寒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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