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与你韶华白头（二）

（two）只要有你，即使输了全世界那又如何？

“你们是谁？凭什么拦我的路？”回家的巷口，被一群人拦住。“筱蝶岂是你能惹的？”一个男子挽了挽袖子吼道。“同是校友，那她凭什么欺负林丽？难道就因为她插队林丽说她自大无序，林丽就得接受她的巴掌？难道因为我站出来为林丽说句话就惹上了她？”她以为她是谁。话音落下，“啊，嘶”，身旁的男子随手拿起身后的瓦片摔在了地上，碎片在地面弹起划在眼角，有些疼。“这只是一个警告，顾一玫你记住！”，不待说完，他们已跑出了巷口，或许是怕来人吧。踉踉跄跄回到家，编一个好的借口，宽慰妈妈我没事。

第二天，教室。在诸多异样的眼光中，他们怕是早已定义我是爱打架的坏女孩了吧，随他们去吧。这次，疯子季没有迟到，他没来，或许他有事请假了吧。他不在，漫画书也没翻页，这次换我观望鸟巢了，他的习惯，我慢慢习惯。习惯了他翻漫画的日子，习惯了偷瞄疯子季的日子，习惯了他转头唤我“喂，喂，喂”的日子，如今，倒没了声音。

放学路上。“顾一玫，你的烂摊子却让季枫来收拾，这就是你的能耐？”是周筱蝶，那个骄傲的声音我一直记得。“那你找人为你的跋扈警告我也是你的能耐？”你现在凭什么来质问我。“你……顾一玫，我们走着瞧！”撞过我的肩，气急如她。所有的错误都在我吗？走过巷子，倏的停下脚步，疯子季难道……？除了这种可能还能有什么。

一如我猜想的那样，他跟人打架了。他的嘴角挂着紫色的淤青，手上有些红色的划痕，浓重的药水味，疯子季，为了我，真的不值得。紧握成拳，硬拽着他出去。

梧桐下。“季枫，你以为你是谁？我顾一玫跟你什么关系？”那一刻，更多的是怒意。“同桌”，他开口。转身，“季枫，我的事从来不需要你插手，我的生活与你无关，你管不着”，说完，疾步离开，我怕下一秒，我会舍不得这样的狠心，因为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看不得我被欺负。于我，是一样的。

透过窗，他愣愣的站在那棵梧桐下，依旧同样的姿势，双手掏着口袋。只是那个身影，愈显苍白，落寞。我知道，他是不好受的，打断他所有未开口的解释，留他一个人狠心离开。可是，季枫，你知道吗？为了我，不值得，我不想你变成第二个陆铭轩。

疯子季，我们陷入了冷战中。谁都不理谁的日子，他冷落了看漫画，更多的时间是在场地打篮球。下课，与一群他的哥们，嘻嘻哈哈说着什么联盟。放学，抓起书包便走，以前他还会笑着趴在桌子上跟我说，“顾一玫，用不用哥送你？”我知道，他是怪我的，怪我的狠心和决绝。一周里，说不出那三个字“对不起”，许多次刚要出口便咽了下去。

秋雨，秋千，我们解开了所有的误会。那日，接到了陆铭轩的电话。我以为我一辈子再也听不见那个声音了。好想一个人静静，坐在安静的秋千上，闭上眼，放开所有。不知不觉中，一场秋雨袭来，飘飘洒洒，散落在手掌。雨水慢慢渗尽衣服，凉，让我清醒。继续闭上眼，淋透所有，这些日子，我好疲倦。

待雨停时，已是许久。起身，迈开的步子却在看见他时受惊落下，是季枫。如我一样，他也在这场秋雨中淋透，白色的衬衫紧贴在胸膛上。

“来很久了？”我问他。他走向前开口，“既然你这么喜欢淋雨，我就陪你一次，仅此一次。”多久了，他没有看着我跟我说话。这一次，我们之间更多的是沉默。

“对不起，季枫”，我开口打破了这些许的沉默。

“对不起。我觉得我就像女巫手里的一颗黑石，谁靠近我，就会沾染那么多的不幸运，陆铭轩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如果可以，我愿意永远躲得远远的”，这一刻，呜咽。我只想告诉他我所有的心情和实话。

“陆铭轩？”他问，如此简单，却让我挣扎该如何告诉他。

“季枫，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从前有个男孩，对一个女孩许诺，一定会好好保护她，不让她被人欺负。他陪着女孩跑步，他深夜送她回家，他清早排很长的队给女孩买一份热豆浆，他如哥哥般宠溺女孩，女孩也习惯了对他的依赖。他打架了，很严重，原因是女孩的额头被一群坏小孩打破了，流了很多血，女孩哭着喊痛。最后的结果是他离开了学校，临走前，他告诉女孩，别怕，我在，没人敢欺负你。后来，男孩的父母找到女孩，希望她放手，否则男孩会一直跟踪下去，男孩已经失去了太多。后来，女孩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几乎是一口气讲完了这个故事，这个我终生不愿提起的往事和记得的人。

“季枫，我真的不想你成为第二个陆铭轩。”望向他，第一次如此坚定。

“我不是你的哥哥，我只是不想我的同桌被人欺负，传出去，我多没面子”，他瞥过我望向他的目光，

“那，这些天一直跟在我后面的人为了一个面子也是不容易啊”，调侃他，我知道，这些天，放学的路上他一直跟在我的身后。

“走吧，我得了本新漫画，去看看。”

“好！”

季枫，谢谢你，还愿意听我解释，愿意原谅我。

2006年1月3，初雪。我喜欢雪，它雪白之中的安宁。

“顾一玫，你看过北方的雪吗？今年我陪你看安华的第一场雪。”那夜，他坐在秋千上，说到。我以为他是随口而说，今天看到桌洞里的纸条，是疯子季的笔迹，“顾一玫，我是一个不会骗人的好孩子，一月初雪，已至。我在秋千上等你。”没想，他一直记得，初雪的约定。

路灯，映着雪的清洁，微冷。围一条大红色的毛绒围巾，靴子没过积雪，听着唦唦的的踩雪声，赴一场初雪的约定。不远处，我已看到了他，安静的坐在秋千上，伸手接着飘雪。

“季枫”，我开口唤他。他没有答应，食指指了指旁边空着的秋千，示意我坐下。看着他，发红的耳根和鼻端，我知道他已来了许久，等我许久。“你不知道天很冷吗？还要傻傻等在雪中”，说着脱下一只手套给他，他没有拒绝。随他一样，我伸手接过下落的雪花，初雪，我看到了，谢谢你，季枫。

“顾一玫”，他终于开口。“嗯，干嘛？”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叫着我的名字。

“我忍不了你被别人欺负，我更忍不了你故意不理我，我觉得我是幸运的，因为遇见了你。我的生活开始出现了好的，不好的，我也会因为你的笑安心，因为你偷偷掉眼泪而觉得难耐，我觉得我应该保护你，这是一种不由自主的感觉，一玫，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我想跟你长久。”他没抬头，像是早已准备好的对白。

他第一次叫我一玫，温柔自然，“我觉得好像也是啊！”下一秒，我们相视而笑。第一次，看他这样笑，他笑起来原来这样好看。他伸出手掌，第一次抚上他的手心，摸到他手心发出的冷汗，故意打趣他，“季枫，原来你是这样紧张啊”，他瞪我，刚想开口被我打断，“不过这样的告白我勉强接受了”，紧紧握住他的手，看一场属于顾一玫和季枫之间的初雪。季枫，你知道吗，遇见你，我亦如此幸运，和欢喜。这场初雪，多年后，成全了你我生命中所有的美好，我们的女儿，初雪，季初雪。

“一玫，我努力，努力我们更多的长久”，高考那年，如你所说，你只想为我努力，为我们长久，我们的努力成全了我们的长久。你考了不错的成绩，是一个很好的二本院校。填报时，我没有后悔，落笔，我放弃了我梦想的编辑专业，我想跟你上同一所大学。如果不能与你共度，未来的岁月将没有意义。你笑我傻，可是季枫，今生就让我为你傻一次吧。

2006年8月27，你牵着我的手，我们走进了同一所大学――依华。你送我一本你新得的漫画，说是送我的升学礼物。多年了，我深深记得，第一页，你的笔迹停留处，写下的那句话：一玫，只要有你，即使输了全世界又如何

季枫，于我，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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