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神

最近，失眠得厉害。一向不怎么做梦的我，整夜梦不断。过去很久的事像放电影一般在梦里回放。愿意想起的，不愿想起的，一堆堆的来了。那消失已久的人和事都钻进我的梦中。在这夏天和秋天交接的晚上，我的汗水和泪水交融。在半睡半醒中挣扎。我对着自己的曾经伸出手，想抓牢那些遗失的美好。对着梦幻伸出手，看见她又被现实打落下来。醒来，提醒自己，梦而已。次日晚上，又继续循环。

砣砣是我07年从广东回来时，家里养的一小狗。那时的我闲着：无工作，无婚姻，无梦想的一"三无人员"。每天就调教它，握手啦，恭喜啦，拥抱啦。一条土狗而已，竟然学会了这三样。三个月后，我家砣砣已经是矫矫者了。我也得意极了，怕狗的我经常带着高大的它一起出去。看着它昂首的样子，我会经过有狗的人家时，叫住砣砣，当着那些崇拜的目光，（有人的，有狗的）让它和我拥抱一个，人和狗眼神交汇，前所未有的得瑟……

随着我的匆匆结婚，匆匆生子。我和砣砣的相处也变得匆匆忙忙。有时，我抱着孩子，腾不出手和它握手。我看到它的眼神里有失落。我没在意，我想总会有时间的。

09年8月份，儿子九个月的一个晚上。那天就我和孩子在家。听到砣砣跑回家凄惨地叫着。我迅速出去，它已经躺在地上了。四肢肌肉痉挛，浑身抖动。痛苦的眼神看着我。它中毒了。我当时抱着孩子，急得手足无措。想起味精水解毒。慌忙把孩子扔在床上，任由他哭闹。端着半碗味精水，跪在它面前，想喂它服下。它拒绝。只是看着我，甚至忍下了惨叫。我看到它的腿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又渐渐弱了下来。我哭着劝它喝下，它却把它的手使劲伸向我。看着它眼里的泪，我知道我要失去它了。我握紧了它的手，感觉到它在我手心里变凉。和着孩子的哭泣，我的砣砣活了两年多一点。

这些天，我梦到了它：它就那么欢快地跑在了我的前面。不时的回头，折回来，又跑到前面去。我让它牵我，可它每次都调皮地伸出手来，又马上缩回。一次次地骗着我……那么真实，却让我觉得，它一定在怪着我什么？

前天，天气极热，热得极不正常。我仿佛听到自己的五脏六腹都在喊着热。翻开孩子的暑假作业，我的火蹭蹭地往上冒：那歪歪斜斜的字和一大片的空白让我忘记了热，忘记了和孩子还有“沟通”两字。我的汗水随着我的声音高低频率摔得也有节奏。我看到孩子委屈地嘟着嘴在申辩。烈火上升，扬起我的声音的同时，也扬起了我的巴掌……

孩子开始大声地顶嘴。开始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我。开始害怕地缩在墙角语无伦次地说着：“没有人爱我！”我的心猛地紧了下。我感觉自己满身的汗水嗖的一下子全收回去了。我一定丑极了，凶极了。我想拉起缩在墙角的他，却被他拒绝了。我只好暂时离开。行走在个人的世界，看到的全是那双仇恨害怕的眼神，失败之致！

傍晚我回来时，儿子跑过来接过了我的包。眼睛清澈无瑕。我假装忘记了上午的事，拉过他的手，他没有拒绝，顺从地让我牵着。晚上，他似乎靠着我更紧些，我却忆起了那双害怕的眼睛，再也睡不着……。

昨天，孩子睡觉前对我说：妈妈，我唱首歌给你听吧！是TFBOYS的歌，很好听的喔！你要快点睡觉噢。我突然感觉我是那么老，又那么小。心就那么颤了下。他把自己给唱睡了。那亮晶晶的眼睛在黑暗中闪了会，便如黑夜一般。我在黑夜中拼命合上眼睛，那些往事又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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