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罚

莫笑笑已经三四天都没好好睡过觉了，头发出油的厉害，都快成油饼子了，一小撮一小撮的粘在她的大脑袋上。头皮好像有点痒，莫笑笑用手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然后突发奇想又放在鼻子下问了问。“呕”。再看看指甲里残留的头皮屑，莫笑笑无所谓的在军绿色的外套上抹了抹。

远处有亮光传来，最后一班地铁终于来了。今天的地铁来的有些迟，平时十一点就来了，这次足足等了二十分钟。地铁呼啸而来，带来了属于上海这个城市独特的冷风。

“滴滴滴滴”，地铁门打开了。地铁里比外面冷多了，可能是开了空调的原因。莫笑笑感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禁不住摩挲了一下胳膊。

可能是因为最后一班地铁的原因，地铁里的人不是很多。大部分人都在低头玩手机，要么就在闭眼假寐。

有一个穿着西装拿着公文包，一看就是商业精英，关键是还长得很帅的男人，立刻引起了莫笑笑的注意。他一直在认真地看书，莫笑笑仔细看了一下，好像是《罪与罚》。现在竟然还有看纸质书的人，而且还是那么厚的名著，真有追求啊。

莫笑笑还是改不了观察人的习惯，谁叫自己有个干了四十年刑警工作的老爹，而且自己现在还是警局的实习生呢。

“李子园到了，开左边门，请乘客们有序下车。”莫笑笑起身来到地铁门前，感觉脚下踩了一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最新款的苹果手机。莫笑笑刚想问谁的手机掉了，但是地铁门已经在滴滴响了，莫笑笑赶紧下了地铁。

莫笑笑想打开苹果手机看看能不能联系到失主，但是手机好像没电了，一直都是黑屏。好吧，既然这样，那只有先回家睡觉，明天再去警局帮忙找失主吧。

出了地铁站，漆黑，只有几处微弱的路灯灯光。走到那个一直在一闪一闪的路灯下，莫笑笑停了一下，早该去投诉一下。如果路灯一直这个样子，如果有何她一样回家晚的女孩子经过这里时该有多危险啊。

突然，莫笑笑感觉背后有一股凉风在靠近，她刚想转身看一下是谁，脖颈处被电了一下，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之后，双手被反绑在背后，眼睛被布蒙着，嘴里也塞着布。萦绕在鼻尖的是浓重的檀香味，不知为什么，还参杂着一股臭味。莫笑笑立刻警觉起来，不久前，自己好像被电晕了，难道自己被绑架了。

尤其是他们局里最近有一件让大家都很头疼的连环杀人案件，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有五位年轻女性被强奸杀害了，尸体就被扔在人来人往的绿化带。

可是奇怪的是，被发现时，死者身上的衣服都十分整洁，身体也被擦洗过，所以一点可以指证犯人的痕迹都没有。这个凶手有很好的反侦察能力，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还记得当时师哥顾白翻遍了尸体所在地周围的所有监控录像，都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物或车辆。这个凶手就像幽灵一样，在杀了人之后，就直接人间蒸发了。难道与自己在一起的这个人就是那个连环杀人魔。

想到这里，莫笑笑全身冷汗涔涔，开始不停地挣扎，但是绳子绑得太紧，完全无法动弹。

这时有一个男人朝莫笑笑走了过来，男人把头伸到莫笑笑的耳边，“嘘，不要乱动，你越是乱动，我会越兴奋的。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找一个人陪我说说话而已。如果你答应我不出声，我就把你嘴里的布拿出来。”

莫笑笑点了点头，她知道此刻如果不听从凶手的安排，很有可能让他恼凶成怒。

这时有音乐声从不远处传到莫笑笑的耳边，是柴可夫斯基的《第六悲怆交响曲》。

莫笑笑用手摸了摸身下的东西，这应该是一个真皮沙发。

有清冷的男声传来，“怎么样，好听吗，我以前深爱的女人最爱听这首曲子。”

莫笑笑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到，“好听，是柴可夫斯基的《第六悲怆交响曲》。”

“哟，不错，你和那些庸俗的女人好像有些不一样。”

“哪些女人？”

“当然是那些被我杀掉的女人。”

“你为什么要杀她们？”

“因为她们该死。”在说这些话时，男人的语调一直很平静，甚至还有炫耀的意思。

“你就不怕警察抓你吗？”

“抓我？他们还没有这个本事，我把线索一直放在他们身边，可他们从来都没发现。再说了，在这个世界上，大家都杀人，现在杀人，过去也杀人，血像瀑布一样地流，像香槟酒一样地流，为了这，有人在神殿里被戴上桂冠，以后又被称作人类的恩主。”

“你觉得自己是人类的恩主？”

那个男人突然坐在了莫笑笑身旁，用细长的手指上下摩挲着她的脸颊。男人的手指冰凉刺骨，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

“恩主？说是恩主，更确切的应该是说我在帮这个社会铲除坏人。”

“坏人？那我也是坏人吗？”

“刚开始，我以为你也是，但是现在感觉你好像是比较特别的那一个。对了，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就当是对你的补偿了。以前我有一个女朋友，我非常爱她，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幸福。然而这美好的幸福却被这个可耻的女人毁了，她竟然为了得到一部苹果手机，就和别的男人上床。真是贱骨头。所以我一气之下就……”

“就怎么样？”莫笑笑被吓到了。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让她永远陪在我身边。”

“怎么陪，她不是说不爱你了吗？”

“小丫头，看来你对我的故事着迷了。怎么陪，我当然有自己的方法了。哈哈哈哈哈。我今天说的有点太多了，接下来，我们该做些有意思的事情了。”

说完，男人开始吻莫笑笑的脸庞，并撕扯她的衣服。

“不要不要，救命啊，救命啊”，莫笑笑大喊着，还咬了男人的手。男人有点生气了，啪一巴掌打了过去，“亲爱的小丫头，不要以为我对你客气点，就蹬鼻子上脸。你只是我抓来的玩物，一切都得听我的。”说完还要打莫笑笑。

但就在这时，男人的手机突然响了，是《第六悲怆交响曲》的铃声。男人走到不远处接通了电话，应该是他的老板打来的，因为那个男人的语气突然变得谦卑起来。

挂了电话，男人走到莫笑笑身旁，“小丫头，我现在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在家好好等着我，等我回来，我会给你买漂亮的裙子的。”

直到听到那个男人给门上锁的声音，莫笑笑才确认他是真的走了。

如果此刻再不想离开的办法，自己真的有可能会被杀死。

莫笑笑跌跌撞撞地朝刚才关门声音传来的方向走，期间被椅子桌子撞到了好多次。她用被绑起的双手试探着摸了一下锁，还好不是很高级的锁，在里面就能把暗锁打开。试了好多次，最后一次终于成功了。

当门打开的那一刻，莫笑笑就开始像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只是本能的朝有光亮的地方跑。跑着跑着，脚下一滑，莫笑笑就滚落了，应该是楼梯，不知道滚了多少次，当莫笑笑终于着地后，开始不管不顾地往前跑。

“救命啊救命啊”莫笑笑大喊着，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莫笑笑一边跑一边喊，终于引起了周围住户的注意。有一个早起去菜市场买菜的老太太，看到了被蒙着眼绑着手的莫笑笑，吓坏了，立刻打了110、

顾白看到莫笑笑时，是在医院。看到满身伤痕的笑笑，顾白心痛了很久。怪自己太大意，答应了师父要好好照顾小师妹的，却连她被人绑架了都不知道。

莫笑笑过了很久才醒来，一睁眼就看到顾白睁着通红的双眼在看着自己。

“顾白，我好像遇到连环杀人犯了。”

“怎么回事，真的吗？”

莫笑笑一边诉说自己的遭遇，一边不停地流眼泪。想想不久之前自己差点死掉，还是心有余悸。

顾白轻轻抚摸着莫笑笑的头发，“别怕别怕，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做的很好。笑笑，你好好想想，能不能想起来凶手有什么特征？”

“我一直被蒙着眼睛，所以看不到他长什么样。不过我摸到他家的沙发是真皮的，好像他很有钱。他一直在听柴可夫斯基的《第六悲怆交响曲》，他的手机铃声也是这个曲子。而且他家的屋子里有很浓的檀香味，但是又夹杂着一股臭味，我也说不清楚。”

“好的，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找到伤害你的凶手。”

看着顾白转身离去的身影，莫笑笑才感觉自己是真的安全了。

根据莫笑笑提供的线索，顾白带领着队里的人，找到了李泉名下的一处房产。警方破门而入的时候，房间里还放着《第六悲怆交响曲》。李泉坐在沙发上，手里摇着红酒，一直盯着不远处挂着梵高的《向日葵》的墙。

“你们终于来了。”李泉放下手中的红酒杯，语气淡淡的，事不关己的样子。

“现在我们以故意杀人罪起诉你，请你协助调查。”顾白一边说一边给李泉带上了手铐。

顾白把李泉带到审讯室，就开始打量眼前这个犯罪嫌疑人，他是自己所抓的凶手中最镇定自若的。

“你杀人了吗？”

李泉笑了，“杀人，警察叔叔，在这个世界上，大家都杀人，现在杀人，过去也杀人，这个罪名可太大了，我可担不起。”

“我们警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自那之后，李泉一直都闭口不言。顾白知道，他在等，等24个小时过后，警方没有证据起诉他，就得放他走。

六个小时过去了，审讯毫无进展。

莫笑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就回到警局协助顾白调查。在看李泉的审讯视频时，听到李泉说“杀人，警察叔叔，在这个世界上，大家都杀人，现在杀人，过去也杀人。”莫笑笑反复听了好几次，她听过这句话，她敢肯定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绑架自己的凶手。

莫笑笑感觉这句话很熟悉，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好像以前就听过这句话，好像是《罪与罚》中的一句话。《罪与罚》，对了，当时自己坐地铁的时候，好像就看到有一个男人在看这本书。

莫笑笑把这一情况告诉了顾白，顾白立刻去地铁公司掉看了当晚的监控，果然发现了李泉的踪影。

视频中有一个小的细节引起了顾白的注意，笑笑在下车前，好像捡了一个什么东西。

“笑笑，你当时捡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是一个苹果手机，本来想说还给失主的，后来就给忘了。”

“你还记得放在哪里吗？”

“就在我包里。”

莫笑笑掏出了那个苹果手机，顾白一看，惊了一下。

“前面五个遇害的女性，包里都有这个手机，这个手机里一定有什么东西。”

顾白找来技术人员，打开了苹果手机，这是一个全新的手机，都没怎么用用过，只有几个拍摄的视频，打开一看，竟然是李泉的犯罪视频。

“这个人太变态了，居然还拍这种视频。”顾白气愤地咬牙切齿。

“而且他还相当的自负，一点都不怕警察发现。”莫笑笑也神情黯然地说了一句。

回到警局，顾白把手机里的视频给李泉看。李泉突然深吐了一口气，“果然竟然还是有点用，虽然用的时间有点长，但还是找到了证据。”

“现在可以说为什么要杀人了吗？”

“一开始，我没想杀人。只是偶然的一次，我的苹果手机在地铁上掉了，正好被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捡到了，我本来以为她会还给我，没想到她直接放到了自己的包里。当时我心里的恶念就被恶魔点醒了，所以我就杀了她。杀了她之后，我还会帮她洗澡，给她换上最漂亮的裙子。后来，我发现我开始喜欢这种用诱饵猎杀的感觉。你难道不觉得我杀的女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吗，她们根本就不应该活着。”

“就因为一部破手机，你就要杀了她们，你是神经病吗。”

“我早就疯了，我是被这个社会被穷给逼疯的。不过我还想告诉你的是，我那个贱骨头的女朋友和她的姘头也被我杀了，他们的尸体现在就封在我家那面挂着《向日葵》的墙里。怎么样，够意思吧，这个消息，就当是赠送给你的。”说完，李泉的嘴角微微上扬。

审讯结束后，在警局的走廊里，李泉遇到了莫笑笑。莫笑笑拥抱了一下李泉。

李泉的全身都在颤抖，“我差点杀了你，你为何不骂我诅咒我，却要拥抱我？”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更不快乐的人了，但是不快乐并不能成为剥夺他人生命的理由。杀人是不会让人快乐的，只会让人更孤独。”

“小丫头，如果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可惜没有如果。”

李泉被执行死刑的那天，天阴沉的厉害，闷的人喘不过气来。莫笑笑终于读完了那本《罪与罚》，拉斯柯尔尼科夫被判刑八年，并开始信仰起上帝来，最终他的灵魂得救了。但是李泉却没有这个机会了，他将被一颗子弹结束自己的一生。

有人说中国是犯罪率最高的国家，因为中国人是不信上帝不信神的，所以他们无论做什么事都不怕被惩罚。但一个社会想要长久地发展下去，仅靠上帝是不行的，还得靠道德和法律。道德约束心，法律约束人，只有相对的自由，才能造就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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